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察斜著眼使勁瞅我,瞅得我一陣心慌,我覺得他肯定不信我說的話。

但是我心裏明白,賭場每個人的待遇只有幾個核心的人才知道,賭場的那幾個老板不說,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別的什麽的。這要說了,性質可就不僅僅是賭博那麽簡單了,老板們比我更清楚其中的道道。我一口咬定什麽也不知道,警察也無從追問。

警察問我:“一個月掙多少錢?”

我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,說:“不一定吧,看賭場效益,贏了就多給些,輸了就是給個千八百和基本生活費。”

之後,再沒人搭理我了。

審訊完了,我被撂在那兒,不準睡覺,我瞪著眼睛熬到天亮。第二天早上7點左右,我又被叫進去一個辦公室裏,問的還是那些問過的話,有專人記錄,問過後讓我看,按了手印,又把我帶回原來的地方。大概10點多,宣布了對我的處罰結果:由於參與聚眾賭博,拘留15天,罰款5000元。

半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,進去後就一直沒人和我提交罰款的事,直到拘留期滿,大賓來接我,我才知道是他替我交了罰款。

大賓的舅舅也就是我的老板被抓走了,大賓正在想辦法,可能有點麻煩,賭場只好歇業,而我,就這麽失業了。

16 “鬥雞”交朋友

出來後,一直給大賓幫忙跑腿,沒幾天發現自己確實也幫不了什麽忙。大概過了有一個月左右,我覺得我繼續待在上海只會是大賓的一個累贅,賭場繼續開張似乎不大可能。上海離家很遠,一直沒能適應上海口音,聽著滿街“阿拉”、“儂好”,“我是外鄉人”的感覺越來越強烈。

一次喝酒,我跟大賓說我想離開上海,他當時反對得厲害,但也沒攆過我。他見留不住我,給我買了一部手機做分手禮物。1997年還是滿街大哥大配傳呼的年代,小型手機很少人用,價格貴得嚇人,帶號一共要一萬八千(估計現在扔在地上都沒人撿)。大賓說他隨時準備東山再起,那時候,還需要我來幫他。

於是我就接受了這份厚禮,又盤桓了幾日,和這些朋友舉行了幾場告別宴,我離開上海,回到了離家近的一座城市,租了套房子,算是有了落腳的地方。

1997年,滿街都是賭博機,游手好閑的我天天去那裏玩,撲克機是死活不玩的,就去搖搖37機,10塊錢換100個幣,打發空虛無聊的時間,輸了就輸了,從來不和機器較真。

在游戲廳裏慢慢又認識了一些人,那是一些投機的人。他們整天待在游戲機房裏,也不正經去玩。但對哪些機器吃了多少分、吃了多少幣、哪些機器啥時候爆過,研究得很清楚。一旦有機器吃的分多了,機器上的人離開,他們立刻占上去玩,事實上,他們費盡心思,也沒撈到多少。

漸漸地彼此都混熟了些,經常一起去喝點紮啤吃點燒烤,這些人還是些小賭徒,沒事的時候就湊一起玩“鬥雞”。

鬥雞是一種很普及的賭博方法,一副撲克,打法類似梭哈,三個一樣的最大,依次下去就是同花的順子、同花的雜牌、雜牌的順子、雜牌;要是兩家出一樣的牌的時候,就比牌面最大的一張牌;三張都一樣大的時候,則要比花色,依次是紅桃、黑桃、方塊、草花。有的地方也叫“鬥智”,我覺得這個叫法更形象。一副牌多家玩都可以,三個人、七個人都可以玩。每人發三張牌,每人只能看到自己的牌,根據自己拿到的牌的大小決定下註還是跟註。你可以通過跟註的過程去試探別人;也可以通過察言觀色來估計對方的底牌。整個過程就是鬥智的過程,但是發到手裏的牌的好壞也是輸贏的關鍵。你分到了一手爛牌,任你演戲演得再好,人家底牌好,是不會被你輕易嚇唬走的。

剛玩的時候,我每次下註的金額是1塊錢。不要以為這個賭註小,底錢1元,封頂10元,只剩最後兩家的時候才可以看底牌,要求看的那一家必須壓雙倍才可以去看;如果覺得牌好,可以在1-10元之間任意下註。下家要跟也必須押同樣的註,也可以先悶一次,緊跟著的下家必須雙倍跟,一局下來激烈的時候也能達到幾百元。

開始大家都漫不經心地玩著,打發時間,圖個樂乎。總有不認識的人加入進來,我也從不出千,一切聽天由命。

直到有一天發現有人在我眼皮底下出千,我將計就計,狠賺一筆。那天,被打發去買撲克的人拿回來了一副魔術撲克,這東西我在賭場工作的時候接觸過不少,我也不去說破,反正你認識,我也認識。

可能他眼神不夠,只認得自家的牌,我可是全場都認識,也樂得撿現成的。我經常把自己的撲克故意收攏在一疊,這樣他想看我的牌,也只能認出一張來,有時候他們故意碰到我的牌,想碰開看清所有的牌,我也裝糊塗,從來不去說破。

我在場上就很容易認出聯手搞鬼的人,也知道他們裏面哪些是凱子。當然了,我可能也被當成凱子。

但是那些凱子也有不甘心就這麽輸的,想盡辦法,比如把牌故意掐個邊做記號什麽的,我從不說破,我仗著認牌比他們快,每天都能贏個百十來元。我贏來的錢一分不留,都是請大家吃吃喝喝。一來,在這樣的局上我從來不用手法;二來,大家看我經常贏錢但是從沒把錢拿走,他們都願意和我交朋友,都說我鬥雞玩得好,我呢,也樂得大家奉承我。

大概請了他們20多天的客,他們可能發現想贏我的錢不容易,就慢慢淡了。這期間,他們拿了多少種這樣那樣的撲克,我都不記得了。

從這個局裏,我認識了三元。

三元是附近最繁華的步行街上的地頭蛇,個子不高,但很壯實。據說他蹲了好幾次監獄,也沒有正經工作,養了幾個小姐,專門在電影院陪人家看電影,他和幾個哥們在電影院附近暗地裏盯著,防止遇到有人不給小費的事情發生。小姐陪人進了電影院,他沒事就跑到電影院附近的游戲廳裏晃。

玩得久了,就經常一起去喝酒。有一次,我倆都喝得有點高,他摟著我的肩膀,舌頭也大了,說:“老三,看得起我的話,咱哥們真心交個朋友。”

我還算清醒,有點不以為然,說:“你拉倒吧,還和我交朋友?差點把我當凱子。”

他喝了不少,卻一點也不糊塗,竟有點不好意思了。我看他不好意思,也有點後悔說出這個話來。

“老三,哥們那會兒糊塗呀,真不是特別想搞你,大家說你從外地過來,看著像有點錢的,大家都這麽說,我也不能擰著。結果呢,我們搞了半天,都讓你贏了。老三,我為啥想跟你真心交朋友,知道不?你這人講究,不是那種認錢不認人的雞巴人,贏了多少也不拿走,都給兄弟們花了,我就看重你這樣重情義的講究人。老三,你不跟兄弟好,就是看不起我三元。”

喝了點酒,又給他這麽捧,心裏受用,借著酒勁,跟他好頓吹牛皮,幾乎把我自己吹成了賭神。

從此往後,三元有意無意地幫我張羅局,最後和一個開練歌房的小老板接洽上了,小老板經常去玩鬥雞,玩得挺大,底錢100,封頂1000。拿這個小老板的話講,本來想憑腦子贏錢,可是輸得自己體格扛不住了,想撈點回來。這些年我發現,凡是想找人去出千撈點的人,大都是那些輸得很多的人,正常贏錢的人才不會去找人走偏門。

在他練歌房的小包間裏,我簡單地給他演示了幾把,他看了高興得很,連說沒問題。由他帶我去,我扮作他練歌房的啤酒供應商。剛好我也有點小錢,不怕沒本錢。

跟三元商量的結果是,我和練歌房老板上去玩,三元他們負責外圍,怕贏了錢拿不走。贏了錢分三份:我一份,小老板一份,三元他們一份。

那個局設在洗頭房裏。那家洗頭房共兩層樓,一樓洗頭、洗腳、洗面;二樓一半是員工的生活區,一半是做按摩的小包間。

我跟小老板事先約好,我假裝溜達到那附近,一時興起進去洗頭的,“恰好”遇到有“生意合作”關系的小老板,然後他帶我一起上桌玩。1997年賭博出老千不是很多,所以大家都沒懷疑我。

開始我沒玩,只是站在旁邊看。有人讓出地方讓我上來玩,小老板也吵著說:“你賺那麽多錢幹嗎?這點小局能輸幾個,快點來吧。”我推說對這個賭法不熟,要先看一會兒。

那個時候我對各種賭局都很謹慎,一定要先確定有沒有人耍鬼。看了一段時間,確認撲克沒問題,也沒有用針挑過的痕跡,場上的人也都沒問題。稍微有點小問題的就是有個家夥把四個K的背面都故意用指甲壓了印,淡淡的,不仔細看很難發現,每次4發到了他家總是先悶幾次,這些小把戲當然瞞不過我的眼睛。

看了一會兒,大家總動員我玩,我半推半就也跟著下了註。鬥雞的規矩是贏家發下次的牌,每次發牌的時候,我都把一些需要的牌放到下面,發的時候看需要把大牌發給小老板(我自己洗牌發牌我自己大,很容易讓大家發現問題的),大部分時候是發兩家大牌或者三家大牌,但是發給小老板的都是最大的,然後給他提示。別家也是大牌,自然要跟了。他看到有人跟,就把牌拿起來看看,然後再選擇跟。這樣拿了大牌的人會以為他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牌,自然願意和他鬥下去。我在場上扮演一個看熱鬧的角色,偶爾也要故意跟幾次才放棄。這樣的一局就可以鬥回來幾萬,當然也不能總這樣去搞。

一下午小老板就贏了7萬多,我則輸了幾千。

17 抓“凱子”的日子

出師告捷,晚上我們六個人一起去娛樂了一通,把錢都分了。第二天又未,場上多了幾個生面孔,我觀察一陣,沒有耍鬼的,也就上去和大家玩。幾把下來,發現有點不對勁。其中有一個半禿的家夥好像知道自己的底牌和場上別家底牌一樣。要麽很利索地放棄,要麽就總悶。不管他是悶到底還是翻看繼續跟,總是他大。看他的發牌,似乎沒啥毛病,但是我知道,肯定有鬼。

我格外註意他,仔細看他發牌的每個細節,他發牌很慢,而且每次都用左手拿牌,大拇指先將最上面的一張牌向右推出一個很大的牌邊,右手食指和中指接牌後再發。還有一個細節,就是他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總是並攏在一起的。當時沒搞明白問題出在哪裏,每次他發牌的時候只要他跟和悶牌,我多大也不跟,偶爾做樣子跟幾下,同時給小老板提示不讓他跟牌。我發牌的時候,他似乎對我的手法沒察覺,雖然出了這段插曲,但並沒影響小老板贏錢,當天贏了大概3萬左右。

晚上我打電話向大賓咨詢,電話裏,他先把我好一通數落:“你個傻瓜,這也看不出來,其實就是一個小把戲,那人食指跟中指之間夾了個圖釘。”

我恍然大悟。太簡單的小兒科把戲,我咋沒看出來呢?看來賭博出千不是手法了得就是全能的。

前面說過,電視節目裏那個瘸子和“賭神”的千術中也有利用圖釘的把戲,這個謝頂的家夥也用圖釘看牌:他左手大拇指將上面的牌推出一個邊,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圖釘去拿牌,通過圖釘的反光看到了底牌。他的右手大拇指一直放在圖釘上,右手閑的時候,別人根本看不到圖釘;只有去拿牌的時候右手大拇指才挪開,只有在他的角度才可以看到圖釘的反光,別人則看不到的。

這樣玩了有幾天,那個謝頂的家夥也不是常來。我對他挺鬧心,記得有一次我是個K同花雜牌,他也是小同花順。他發牌,看他悶了好幾下我知道他不小,他可能知道我的底牌,不跟吧,怕他會懷疑我,硬著頭皮跟了幾次,輸出去3000多。輪我發牌,我從不把大牌派給他。他不來的時候我心情很好,來了也不影響我搗鬼。我也不能總去,總讓小老板贏錢會被人懷疑,我讓小老板慢慢養這個局,不能一下把大家砸倒。

這樣過了半個月左右,場上人來人去,不斷有新人參加進來,也有人玩幾次就不來的,核心就那幾個人,這幾個人都輸了不少錢,偏偏這些不停輸錢的最戀局。

我跟小老板賺了不少,我是內行,贏那些外行凱子很容易,不過很快這個局裏又來了一個老千。

那天又來了幾個新人,開始我對他們不是很在意,玩了一會兒,我發現其中一個人發牌的手法和洗牌的方式很專業,我知道遇到了同行。不過他手法還比較初級,只是也足以糊弄場上的凱子了。他總喜歡撿牌,撿好了就收在牌底,洗牌的時候下邊的牌基本是不動的,發牌時留給自己;或者撿好了兩家牌,分別發給自己和場上他想宰的凱子。我不能確定他對這些手法了解多少,所以當天沒作弊,輪到他發牌時,我搶著切牌,切得比較深,這樣他總不夠發走頂張。

可能他把我也當成凱子,一次給我發了個567的同花順,他是3個10。他玩得很謹慎,沒有起手就悶牌,而是拿起來看。這時,我不能不說話,我笑著對他說:“大哥,你的點——真興啊。”我故意把點字拖得長一點(在老千的行話裏把凱子稱作點、要是我遇到這樣的事,我會直接把我手裏3個10和進牌裏去,讓給對方,可是他對我的話有點無動於衷,也許是個剛出道的老千,我不能當冤大頭,我沒看牌,直接把牌推了說:“不跟。”

他這時才有些尋思過味來,臉上露出一絲慌亂的表情,賠著笑臉說:“這個兄弟,輸了多少啊?”

我沒什麽好氣,用輸錢的人常有的口吻說:“大概6000多吧。”他看似閑聊,認真跟我說:“兄弟,我看你下註挺爽快的,是個豪爽人,處個朋友吧,晚上我請你吃飯。”

人家伸棍子給我,焉有不順著棍子爬的道理?

他再也沒搗鬼,我也沒搗鬼。散局的時候。他過來很親熱地拉著我的手,非要我和他一起去喝一杯,我說還有個哥們,他一點也沒猶豫,說:“那一起去呀!”

吃飯的時候,他拿出6000元給我,知道他下午贏了不少,我也沒推辭。吃了一會兒,我跟他就推心置腹起來。他知道我是和小老板一夥的,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情況。他叫鐵軍,吉林人,平時幫他哥哥搞汽車長途貨運代理的,平時沒事了也是到處找人賭,知道的局不少。鐵軍也知道自己的手法還不是太好,也不敢搞大了。這個局是一個司法局的常客帶他來的,那小子並不知道他有點手法。他還問我會多少,我說了幾樣,估摸著這些他是知道的。

一頓飯下來,我們就算認識了,決定一起合作抓凱子。這樣一來,一次贏錢不得不分成四份,三元也沒意見,我卻覺得有點狼多肉少了。

接下來的日子就是贏,每天不是我贏,就是小老板贏,再就是鐵軍贏。時間久了,人越來越少了。

經過鐵軍的引薦,趕了不少局。這期間發生的事都很俗套,無非就是哪些人參與了,贏了怎麽分賬,牌桌子上該如何演戲。贏了錢,往家裏匯了一些,自己留了10萬左右。

18 貪心的後果

通過鐵軍,我認識了一個叫小年的(姓年)哈爾濱人,因為這個小年,我吃了大虧。

小年也是一個靠賭博吃飯的人,手裏沒活,靠聯絡賭局分點紅。經過我們的亂搞,去過的大局都散了,小局又看不上眼,整天沒事,無聊得不行,心裏癢癢的。一次閑聊,小年問我會不會玩押寶。我說會啊,然後就做了個簡單的寶盒和寶棍,學著大偉的樣子讓他隨便猜,他猜幾我給出幾,看得他是一楞一楞,纏著我問:“三哥,你是怎麽做到的?”我沒好氣地說:“問那麽多幹嗎,知道我會就行了,沒聽說過教會了徒弟餓死師傅的。”

那以後,他開始留心押寶的局,功夫不負有心人,終於讓他找到,這個局在哈爾濱。我心裏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,以我當時的撲克出千手法,跑那麽遠總是有點膽虛的。但押寶的局我可不怕,隨便哪裏我都敢去。我想如果是個爛局,還可以在場上撿漏,就是能看他們出千的暗號也能贏幾個的。大偉教我的東西,這幾年我從沒放下,一直都在練習,手也不生,我還摸索了一些新的東西。

小年帶來的消息,那邊一場最小押2000,算起來這是很大的局了。當時我不擔心贏不到錢,而是怕贏了拿不走。小年信誓旦旦說他哥在那片說話算數,一點問題也沒有,就是出千被抓到了,他哥一句話的事,他還說他哥想砍誰就一句話,別的沒有,就是哥們多。

於是我就信了他,後來才知道這小子吹牛沒有把門的。在一個寒冷的冬夜,我、鐵軍、小年來到哈爾濱。這地方真冷,雖然我們都穿著皮袍子,還是感覺凍得要命。

第二天小年的哥哥趕來和我們會面,看樣子確實是個混的人,露出來的胳膊上可以看到文身的痕跡,脖子上也有,顏色一樣,估計全身都有,應該是一幅整圖。

寒暄一陣,我先了解了一下他們這裏押寶的規矩,然後商量怎麽合作,分好工後,我們直奔賭局而去。

那是一家五星級的飯店。賭局就在房間裏,不怕警察去查。我們去得有點早,大年帶我們到飯店咖啡廳等,給我們每人要了杯咖啡,他去看局開了沒。

頭回坐在五星級酒店裏,感覺自己的眼睛不夠用,還一個勁提醒自己:我現在是上層人士,舉止一定要得體。

喝完咖啡結賬,嗬,一杯破咖啡120塊,真他媽的黑呀,這倒黴地方。當時我不知道,更倒黴的事情還在後面。

大年回來帶我們到一個大套間,大約有十來個人圍在桌前玩,我們進來,他們似乎沒看見,只顧玩自己的。我們有點尷尬,開始套好的開場白一句也沒用上。

傻站在門口也不是個事,我徑直湊在桌子邊上看熱鬧。一個中年人在看賬,他們的出盒方式跟我原來玩的不一樣。莊家在另一個房間裏,把小棍子放進盒子裏,然後由一個莊家的朋友拿出來交給看賬的人。看賬的人把盒子放到桌子上,用手護著,然後示意大家下註。

那個盒子和我以前用的玉米骨做的盒子不同,那個盒子有一個出口,我頂賬做的時候可以利用那個敞開的出口來出千,而面前這個盒子,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,那個東西有蓋子,我手法再快也做不到。事前小年也沒說,可能他也不知道。

知道自己不能作弊,也不影響我的興趣,既然來了,起碼要看看這個局是不是幹凈,如果不幹凈,也可以撿點漏。

這個局很臟,應該存在很長一段時間了,場上總有占空門的,他們之間配合很好。幾個回合下來,我約莫算出哪些人是一起占空門的,哪些是凱子。可是莊家如何將信息準確告訴場上同夥的,我還真沒看出來。

那個看賬的人,眼神、動作,都沒有破綻;來回送盒子的人,拿盒子的手型、走路的姿勢,也都沒問題。莊家在套間裏,外面人根本看不到他,我留心聽,也沒聽到他出過什麽聲音。盒子做不了假的,棍子也是普通筷子刻的,場上占空門的人表情動作也沒啥毛病,難道他們用了前面大偉說的那種工業藥水?

也不對,玩家和寶盒都有段距離,除非用大功率的探測儀器,而大功率的儀器人體皮膚可不能承受,就是有人可以承受,也不可能不表現出來的。

看了大概兩個小時,我排除了我所知道的各種出千可能性,一點頭緒也沒有。而場上那幾個人又確實知道盒子裏出的是幾,莊家輸了大概30萬。我很清楚,表面上莊家輸錢,實際上錢都流到了場上占空門的手裏,回頭分錢時莊家還是贏。到底哪裏出鬼了?

場上一個散家引起我的註意。他大概輸了5萬多的樣子,可看上去他一點也不著急,和正常人輸錢的感覺一點也不一樣,而且他也不下大註去撈,每次3000、2000亂押,從不下大註。輸了就輸了,好像他家裏開印鈔廠似的。他時贏時輸,我又看了一會兒,發現他每次拿錢的姿勢都不同,有時候持著尾端握著,有時候握在中間,有時候把著錢的前端,有時候幹脆扔在臺面上。根據他握錢的姿勢和場上出幾對照,發現一個規律:他拿著那疊錢尾端,莊家下次出1;拿在中間的時候莊家出2;拿在最前面時莊家下次出3;扔在桌子上去喝水或者抽煙什麽的,下次一定是出4號。終於讓我看出他們這些人的作弊方式了。

場上這人是指揮者,每次送盒子的人根據他拿錢的姿勢告訴裏面的莊家下次出幾,那些占空門的根據他的提示下註。他從不去占空門贏錢,很多時候他都在輸,不過每把輸得都不多,他總是輸,除了同夥,場上的凱子很少註意裏面的貓膩。

剛來不熟,我不能貿然押錢,借口上廁所,我把大年拖過去。我簡單和他說了下這個局臟在哪裏,他顯得很興奮。於是我跟他約定,我根據那個人的信息給大年暗號,讓他去押,做好暗號後,我反覆交代他不要盯著場上指揮的手,就當它不存在;千萬不要連底帶賬一起要,稍微搞點就行了;也不可以把把都去贏,掌握火候;該演戲還得演戲,輸一點或者保本押。大年忙不疊地答應,一邊說“是是是,我都聽你的”,一邊著急著往房間裏走,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。要不是我拽住他,他就要直接沖出去押錢了。

我倆先後出了廁所,我選了一個離桌子有段距離的地方站好,這裏很輕易就能看到那個家夥拿錢的手型。大年則站在可以看得到我的地方。手裏掐著1萬元錢,口水都快流出來了。

頭兩把大年都贏了,我的意思是他不該做得太露骨,適當輸一點沒關系,可是他根本不理會。有多少要贏多少。這個家夥也太急了,這樣下去莊家會驚的,下幾場我故意把包扔在邊上的沙發上,沒去提示大年。

看我沒給他提示,他有點著急。按照我的思路,他應該隨便押幾下,哪怕一次押2000,憑運氣去贏或輸,才不會引人懷疑。但是他一點也不領會我的意圖,別人也不是笨蛋,這麽多人跟前,我也不好表示出什麽。

大年一次次向我投來疑問和求助的眼神,我也不能不理他,有一次沒一次地告訴他莊家出幾。大年贏得興起,早把我的囑咐忘光了。有一把,我提示他莊家下次會出1,大年就把一疊錢扔到了1上。場上押哪門的都有,這樣就出現了四門全押的情況。遇上這種情況,押錢少的會被逼走,大家互相不讓,他們那夥似乎有把大年逼去別門的意思,畢竟他扔上去的錢不是大數,換了有眼色的,肯定會順勢押到別門,反正時間還長,肯定有機會撈回來。大年倒好,把錢往前一推,說:“我不讓,我押固定,連底帶賬都要了!”所謂押固定就是死押這個1,出2、3、4他都輸,沒有保本的機會,贏了他得三倍,押固定帶了莊家和底賬,不能讓空門,別人都不吭聲。我心裏那個氣,連痛扁他一頓的心都有了。

那幾個和莊家一夥的人戲演得也不錯,沒有人來要求和大年分一杯羹,都去了別的門,開出來果然是1,這一把大年贏了2萬多。我看那指揮者下次要出4,便暗示大年輸給這個4幾千塊。結果盒子一上場,有人就在4上叫底賬,那人當然是莊家一夥,可大年偏要去分一點,又把錢扔到4上去。規矩是誰先押誰說了算,大年上去跟人家死磨硬泡帶他1萬。我實在看不下去了,只好又去了廁所。

從廁所出來,我知道人家沒帶他,很明顯莊家被驚著了,那個指揮的人把錢放進了包裏,不做任何表示,看來他懷疑有人知道他出千;莊家也沒表示,悶著出了幾盒。笨蛋大年一次次看我,我也不知道下次能出啥了,坐在沙發上看熱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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